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没有人敢出声，所有目光都沉默地注视着角落，心中又是叹息又是讽刺。

良久，沈清宴才颤抖地将枪放在桌上，垂眸看向眼前的男人。

子弹在他脸上留下一道血痕，他的眼底，没有恐惧，没有挣扎，只有不舍的爱意。

她闭了闭眼，心里的坚冰出现一道裂痕。

江怀鹤给她的人生开了一个坏头，她想到大雪是他，想到温暖是他，想到玫瑰，想到痛苦……想到爱，都只能想到他。

可太晚了，日寇祸乱，国将不国，儿女私情太渺小了。

她垂眸，目光平静地看着他，“江怀鹤，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，爱我入骨。”

“就去为我做一件事，只要做到了，我就原谅你。”

沈清宴俯下身，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。

江怀鹤眷恋地看着她的侧颜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，随后，用尽全身力气点了点头。

今夜格外寂静，就连远处的炮火也终于暂歇。

江怀鹤坐在主位，目光一一扫过下方与他出生入死的兄弟，说出了自己的决定，整个会议室，落针可闻，片刻后，副官第一个举手表决。

“我同意。”

紧接着，是他的参谋，秘书，团长……不断有人举手，到最后仅剩的两个人，对他深深鞠躬，转身离去。

三日后，军界震动，雄踞一方的华北军，竟然主动联络革命军，接受整编，共同抗日。

无人知晓江怀鹤为什么做下这个决定，只有他自己清楚。

因为，她说，“如果我们能活到战争结束那一天，我就原谅你。”

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

自战争开始，地图上的防线不断向后溃退，每一天，都有数以万计的人死去，有钱有权的以各种方式逃亡海外，就连副官也早早写好了遗书。

可他却近乎固执地相信，那一天终会到来。

为此，他主动接下最残酷的任务，他永远冲在最前方，以血肉之躯做最坚固的盾，不知疲惫，不畏死亡。

身边熟悉的面孔如秋叶般凋零。有时他甚至来不及为倒下的弟兄合上眼，新的命令便已抵达，只得在匆匆转身，奔赴下一个战场。

时间在战火中变得模糊，他已经记不起上一次见到沈清宴是何年何月，只是偶有听闻，她写的新闻在国际引起轰动，许多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支援华国。

“清宴，你看，”　又是一场战争结束，他轻抚照片上她的笑颜，“城守下来了。”

就在这时，革命军总部传来命令，立刻驰援澧县。

那里已被日军重兵围困多日，是众所周知的“绞肉厂”，战况之惨烈，生还者十不存一。

出发前夜，营地气氛凝重，所有接到任务的战士都在书写家书，如若战死，那便是遗书。

江怀鹤坐在指挥部里，面前也摊开了一张信纸，握着笔，却久久未能落下。

他唯一想倾诉的人，早已不屑于他的只字片语。

最终只落下寥寥数字：“望你能够看见胜利的那天。”

他将信纸仔细折好，贴身收起。

这一次，他奔赴的不是战场，而是他亲手选择的结局。

同一片天空下，千里之外的租界教堂，正举行着一场西式婚礼。"}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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